7-A.
舉凡認識Daniel,與其共事過的人(且魔術師確實知道對方是誰的條件下),通常會五成惱怒四成崇拜外加一成的狂熱帶著本人都未察覺的人質情結如此評價這位年輕的魔術師:「Atlas?他是個不可多得的混蛋,驕傲自恃,傲慢無理,口無遮攔,他還是個要命的控制狂──操,他是個天才好嗎!」
他們堅信自我的犧牲必能成就偉大的藝術,無數的影子甘願站在魔術師的背後享受同樣一片掌聲,以一種令人讚賞的節操成功讓Daniel奴役他人的行為合理化,並將Daniel玩弄觀眾於掌心之間引發的尖叫聲視為最高的讚賞,不得不說他們在成就暴君的道路上走的是無比堅定又慷慨激昂。
而少數幾個被他歸類到朋友(儘管當事人並不想承認)分類底下的傢伙,在聽完上述評價後,不留半點情面癱在沙發上歇斯底里的狂笑,在啤酒與撲克牌賭局的助興下極盡苛刻的補充:「聽過一個故事嗎?Daniel正準備用他那頭溫和無害的捲毛還有水藍色的眼睛征服全世界!他穿著帽T與牛仔褲,從哈梅爾出發,延路吹著笛子,向東行走,足跡踏遍半個地球,地上留下來的腳印開出一朵又一朵的色彩豔麗的花朵,他可以命令北風與太陽,操控雨的行蹤還有雲的脾氣,神說要有光,就有光,他的手錶是一到十三為一個循環,吃的食物都是從帽子裡『碰』一聲掏出來的,Daniel十指靈巧的在音階上浮誇的跳動,他的秀場是殿堂級的歌劇院,是貧名窟裡的廣場中央,甚至在海盜處死俘虜的夾板上,全憑他那比宇宙還善變的心情,他穿著睡衣站在金門大橋的頂端,對著底下來來往往的車潮宣布,『我替你們帶來了無限的快樂,你們理應臣服於我!』,於是聞聲而來的群眾被他的音樂所蠱惑,帶著一臉驚喜與狂熱交錯的笑容尾隨他上天下海,無所不在,人龍越拉越長,從高空中往下看,成千上萬的人形似老鼠,前仆後繼走進他那位在皇后區的巢穴中,成為他最忠實的信徒,他們相互分享,不定期佈道,手拉著手產生巨大根深的連結網,哪怕遭到奴役也甘之如飴,因為天堂的樣子就是Daniel的樣子,儘管維持天堂富麗裝潢是用給他的錢堆起來的。怎麼樣?這故事有沒有很勵志?」
至於Dylan,他們的Boss,未來天眼的接班人,困擾的抓著頭髮,在結巴與不結巴之間,意味不明的表示:「Danny沒那麼糟糕,他只是偶爾會鬧鬧脾氣,基本上他還是很善良的……」(偶爾鬧鬧脾氣造成的最大危害不過是他拒絕聯繫Dylan害得Dylan被人裝箱扔到河裡去,很善良則是指Daniel跳下去把人給撈上來這一段,ok,大家都懂,真的。)
下一秒,他生氣的轉頭回去責備他忠誠的騎士們:「說真的,這故事是誰編的?我叫你們要有想像力跟創新力,不是叫你們改行當編劇!」
挨罵的騎士們並肩坐成一排,由右到左,彼此間的距離緊密到不可思議,像窩在電線杆上的麻雀,眼裡的壯絕彷彿前方正有暴風來襲(倘若藝術就是生活本身,報酬則源自於他的痛苦,那所有人都能慷慨的用五分錢砸死他一輪)。
Merritt手放胸前壓著他的帽子,頭向左完美的傾了八度,神色完美的演繹了經典老歌Tell Laura I love her裡的男主角,淒哀而美麗,專心致志的替自己未來的墓碑默哀,他的腦波盡責的在空中創作一首又一首歌功頌德的詩歌,闡述Merritt這個人如何在魔術界與催眠界裡建立起不可磨滅的地位,又因何事而殞命。
Lula抱著Jack的手臂,像小女孩抓著他的粉紅寶貝泰迪熊一樣,穿著帶有破洞的絲襪的腳時輕時重踩在Jack小腿上,委屈的嘟著嘴,眼睛水亮的不可思議,活像在畢業舞會被禁足的獨生女,令Dylan感覺自己的混蛋指數正在加深,他發誓Lula的乳溝從未這麼清晰又立體過。
Jack用他招牌的狗狗眼──九成九是跟Daniel學的──那個我沒錯你不可以罵我;好吧也許我有哪裡做錯但你至於這麼兇嗎;我錯了所以呢你想怎樣禁足我啊──的委屈版本盯著他看,可憐兮兮,淚光閃閃,旁邊還有Lula甩動充當尾巴的外套袖子。
Dylan頓時覺得家裡正值難搞青春期與更年期的眷屬來到四個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