叼根菸

#642 things to write系列

＂７：００Pm　幹他媽的羅伊＂

傑森寫這句話的時候，一雙翠綠的眼睛裡充滿了平靜的殺意，在順手開槍轟掉三台攻過來的異星太空船後，黏在螢幕旁邊的便籤下又多了一行新的註解：

＂７：３０Pm　虐殺幹他媽的羅伊‧哈伯＂

最後幾個字甚至因為書寫力道太強而穿透了紙張。

他的紅髮隊友無時無刻都在挑戰他理智的極限，因為羅伊‧狗養的‧哈伯混亂的人生就是一團隔夜的嘔吐物，除了讓傑森足夠失序的人生裡再多添加兩打風光的通緝單外，就是找來更多免費、更複雜、更混亂邪惡毫無品味可言的反派的麻煩，並且盡情地揮灑傑森為數不多，或者從未有過的耐心。比方說現在追過來的外星人就是近期傑森收到羅伊送給他最莫名的土產之一。就跟他的復活一樣，這宇宙中的所有種族最大的樂趣就是無視他的意願與否，聽不懂Yes or No，視外交如敝屣，不知自己的斤兩在哪，卯起來跟他對著幹，一股腦全沖上來好似真理被玷汙的異端狂熱份子急著貢獻自己廉價的生命以示忠貞，還要不要更感人，他乾涸多年的眼淚都要虛情假意的滴出來了。

外星人不算人，傑森面無表情又轟掉了一台。

除了拉仇恨，羅伊還有一項昂貴的樂趣，就是花光他們好不容易賺來的報酬，在一天之內。

不過傑森已經習慣這個了，畢竟蝙蝠俠可以養一整個聯盟，在太空中蓋個寮望塔，餵食幾隻紅黃藍綠相間的禿毛蠢鳥，布魯西寶貝甚至能在一周內撞爛兩台藍寶堅尼，沒道理他養不起一個軍火庫。

當然他也知道道理就是拿來挑戰的，道理只存在當你有一個Suger Daddy會豪邁幫你簽帳單的前提之下，誰說富二代有健全的價值觀，傑森願意就個人自身經驗以及周遭不良示範與之進行一場慷慨激昂的辯論，甚至用上九種常用語言以及十種冷門語言外加三種外星語言的詞彙來應戰。

不，他拒絕認輸，真理經得起考驗，至少他的真理就經的起，去算算看超人造成的的戰損能養幾組法外者吧，以前他跟羅伊加上星火混的時候甚至沒砸爛過一整座城市（外星的不算）。

倒不是說傑森不享受這個，只不過有那麼一兩天，在他＂平凡＂的法外生涯裡，傑森‧陶德也會想穿著沙灘褲躺在陽光底下，喝個啤酒看看小說，放鬆紓壓兼養傷，畢竟最勉強的和平也比最正義的戰爭受人歡迎，而不是莫名其妙前一秒還腳還在撥弄海水，下一秒就被傳送到哪個不知名的星球上，冰涼的海水變成燙人的土灰色沙礫，悠哉的觀光客被掉包成了活像放大版竹節蟲的異星居民，連風都薰人的要死，身上什麼裝備也沒有除了一罐半空的啤酒，抽到剩半截的菸，當然還有印著橘紅色大花的海灘褲，處處透漏著死觀光客的氣息。

錯愕外更多的是感歎，什麼時候義警放假偷懶是一種罪惡，這都什麼東西也能審判他。

徒手扭斷第四個衝上來的外星蟲子的頭並用他的身體充當武器砸向第五跟第六隻發出噪音的同伴之後，傑森唯一感謝的是大氣成份似乎跟地球差不多，要不然竹節蟲們就可以直接省去追殺他的力氣，五分鐘後替缺氧而死的紅頭罩收屍，真是太可惜了。

蟻多咬死象，經過半小時當事人拒絕描述的混戰，不敵人海優勢的紅頭罩被套上黑色的頭套，脖子與四肢都上了金屬鍊子，雙手鎖在背後塞進金屬做的牢籠中，（傑森不會承認他的行為有百分之八十是出於惱怒而不是真的認真的想逃脫，他現在沒心情搞蝙蝠那一套），顛簸之中，冷靜下來的紅頭罩坐在鐵籠中思考，很敬業地分析剛剛觀察到的情報，並就現狀提出一系列已知、未知、待驗證、待偵測、待行動的計畫。

直到他的雙眼重見光明，剛剛想的東西立即被一長串精采絕倫氣勢磅礡的髒話給取代。

操他媽的羅伊‧哈伯。

始作俑者一臉歉意的被綁在對面的石柱上，原本就不帥的臉被人打得更蠢了，一笑就牽動到臉上的傷口，傑森簡直想給動手的人一句真誠的感謝，他願意出五元讓羅伊的左眼能跟右眼上的瘀青對稱。

「抱歉啦傑鳥，我以為你有收到我的訊號……」

「是關於放生你的那個，還是關於想死請讓我安息的那個？」

代號軍火庫的羅伊‧哈伯一頭紅髮沾著血塊，混亂的黏在臉上，義肢的電線被扯了出來，全身上下大小傷不斷，但這還算不上傑森看過他最狼狽的狀態，所以想討安慰的話就免了，傑森相信他扔給羅伊的眼神塞滿了閉嘴兩個字。

被搬空彈藥的軍火庫滿肚子委屈，想訴苦的話全屈服於自家拍檔越發凜冽的殺氣之下，好歹共事有一陣子了傑鳥什麼雷點不能踩，踩爆了要怎麼處理，羅伊自認他還是駕輕就熟的，至少熟練度比夜翼好，（最糟也糟不過他倆上床的時候，傑森下手的狠勁通常跟羅伊搞他的衝勁成正比，然後夜翼只會讓原本就快爆炸的紅頭罩直接化身火藥桶），傑森甚至沒意願聽他解釋。

他注意到傑森成功替自己鬆綁了，雖然他還是沒有移動，但羅伊可以就對方肌肉的緊繃狀態看出來傑森接下來的每分每秒都有機率放生他不管，鬼知道他是怎麼在半裸的情形下辦到的，反正這宇宙中的英雄老早就放棄質疑探究任何一個蝙蝠家出品的知更鳥們－－不管大的中的小的離家出走的－－各種違反常識挑戰物理的行為，純粹浪費時間，看看他家老大是誰吧。

羅伊堅信對方還未行動不是出於正確的考量，純粹是氣瘋了反而猶豫要先脫身還是先殺隊友，還是脫身殺敵人的同時連隊友也一起殺。

不過當老大發話的時候，該交代的還是得交代。

「為什麼他們跟白癡一樣緊追著我不放，你他媽是桶了馬蜂窩嗎？」

就不提他明明窩在地球的觀光區偷懶這件事了吧，有能耐把目標傳到遙遠的行星上還貼心的貼上顯眼的標籤讓他想裝死都難，此等技術能偷成的話未來他們可輕鬆多了。

「呃，我應該，好像，也許，大概，無意間炸掉了孕育著他們未來女王的卵？」

傑森看他的臉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那這關我什麼事？」

           羅伊深深吸了一口氣－－加油羅伊你可以的你一定行的最多就是被小傑鳥殺掉而已－－確定攥足了足夠的勇氣後軍火庫悲壯的開口：「大概因為我們交配過所以他們認定你是我伴侶？」然後他們特殊的外星科技能千里尋夫這樣。

念這二十個字鐵定創下他語速最快的一次。

那怕傑森混亂的後半生裡面挖穿過墳土，行走過地獄，喝了滿身拉薩路的泉水，在仇恨與勸贖的道路上跌跌撞撞的，他也從未有過如此奇異的情緒──超越小丑帶給他遮蔽雙眼如墜深淵在憎恨中潛行的殺戮慾望，超越他跟老頭子和好後傷口又被掀開的悲涼，超越每一次出任務時腎上腺素爆發帶給他的刺激與結束後的麻木，甚至超越了他第一次死亡時冷眼看時間倒數至最後一秒的平靜。

這一瞬間，傑森覺得自己退休後可以改行當神父，面對新一輪的狗屎，他直接跳過最初的抗拒，中間暴怒，（沒有討價還價，永遠也無法就正義的認知這點討價還價），被強迫的沮喪，以及遲來的接受，心態在三秒內到達放下後的認命，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超脫的境界，好像現在淌血的肉體都只是前往新世界之前必經的磨練，他一半的靈魂就浮在他的腦門上空，苛刻的冷嘲熱諷，另一半則消極的操控肉體，意興闌珊的抵抗。

幹的好，我的靈魂。

紅頭罩說不出話，饒是他擁有龐大複雜驚人的詞彙量，面對外星生物如此直白白嫖他的行徑，他居然拼湊不出適當的語序好概括他腦內風暴的萬分之一，因為，說真的？

通常他們都不是那麼樂意見到敵人出現，通常外的時間羅伊幾乎都高舉雙手恭迎敵人現身，他做死當然要拖別人一起死，這是鐵則，長的活像放大版竹節蟲出現在兩人之間，羅伊注意到這隻體型更大，且頭部觸角是亮紅色的，大概是戰士級別的吧，竹節蟲發出咖咖咖咖的聲音朝兩人嘶吼，羅伊望著傑鳥瞇起翠綠的眼睛，心想他大概永遠也沒機會知道翻譯過後的內容了。

顯然陷入盛怒狀態的傑森迅速的從地上竄起，雙手一甩，原本綑綁著他的鍊子直接纏上竹節蟲的頸部，紅頭罩單腳踩在他身上扯著鍊子往竹節蟲身後翻，藉著體重在空中轉了一圈，落地時直接把竹節蟲往後放倒，他右腳重重的踏在竹節蟲的胸腔位置，腰部發力朝側邊用力一擰，直接把蟲的頭給卸了下來，速度快的讓對方連慘叫聲都未能發出，腦門咕嚕嚕的滾到了羅伊面前。

軍火庫用願意他全部的家當發誓，就連上次夜翼喝醉了跑來偷傑森的紅桶在萬聖夜出去cosplay時傑鳥都還沒有這麼生氣。

傑森‧陶德 aka 紅頭罩，曾經的二代羅賓，全身上下只穿著一件印有橘紅大花的白底海灘褲，四肢跟脖子上甚至還繫有金屬鍊子，氣勢全開的走過來，一腳踹在羅伊頭旁邊的石柱上，居高臨下，語氣抵達絕對的0度。

「親愛的，我錯了，紅頭罩這腳色只能單幹不能合夥，咱們還是地獄見吧，有什麼遺言嗎？」紅頭罩百年唯一一次的溫柔願意留給臨終前的隊友，他就是這麼貼心。

面對隊友的貼心，軍火庫的深情倒顯得十分合理。

「再說一次小傑鳥，你認錯的樣子征服了我。」羅伊誠懇到爆。

在他最浪蕩的妄想裡也沒出現如此火辣的場面，他是指，好吧他一直都想玩玩綑綁play什麼的，讓人為所欲為的傑森？這誘惑力太強誰也無法抵抗，就像現在，閃過羅伊‧哈伯aka軍火庫腦海裡唯一的念頭是：他想去扯他脖子上的鍊子，這真的太性感了。

接下來的三小時就在逃命與單方面的虐殺中度過，傑森大可選擇低調一點的方式逃跑，但情況不允許他低調，羅伊說慕克伊族（竹節蟲）的社會組成比較特殊，他們透過彼此間的氣味互動，形成一座巨大的溝通迴路，傑森剛剛幹掉那只無疑是替其中一個族人＂靜音＂，這下所有的竹節蟲都知道要往哪裡跑了。

「你他媽怎麼就不早說！」傑森邊跑邊罵。

而羅伊認定的低調％數就跟他喝過最烈的酒造成的效果一樣高，天旋地轉（他翻身閃過一排射過來的子彈），充滿刺痛以及噪音的煙花（隨手扔了數十枚偷來的小型炸彈過去，隨後尖銳的慘叫聲還有餘波造成短暫的耳鳴），隱隱作痛的胃（餓了太久，混亂中被踹了幾腳）還有酸軟至極的肌肉（發洩式的搏擊用力過度），幾乎要被酸臭的唾液給嗆死（他現在就是頭水牛，極度需要乾淨的飲水）。

不同之處是他們誰也不肯承認對此上癮，老天給了他搭檔多到溢出來的幽默感，羅伊甚至把他們的任務比擬成闖關遊戲，傑森無奈的吐槽這得是多俗惡的趣味，至少羅伊沒提出擊倒小兵增加經驗值升等進化這件事，否則他就要把羅伊的腦子塞到馬桶裡沖沖水淨化一下了，他媽的，他現在都不太殺人了好嗎。

故事的結尾就在他們不科學的殺出重圍，靠著搶來的火力以及犯規的體術壓制（傑森發現慕克伊族的人真的很像保齡球，一推就倒，唯一麻煩的是數量太多太噁心了）搶回羅伊的太空船，並迅速的逃回太空中結束。

＂７：３０Pm　虐殺幹他媽的羅伊‧哈伯＂